黑云过后月还孤:读李庚墨戏
文/万青屴
王国维说过:“古今之成大事业、大学问者,必经过三种之境界:‘昨夜西风凋碧树,独上高楼,望尽天涯路。’(晏殊《蝶恋花》)此第一境也。‘衣带渐宽终不悔,为伊消得人憔悴。’(柳永《凤栖梧》)此第二境也。‘众里寻他千百度,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,灯火阑珊处。’(辛弃疾《青玉案》)此第三境也。”王国维所说的第一境界,是指做学问成大事业者,首先要有远见和执着的追求,正如晏殊《蝶恋花》中名句所形容的那样,要站得高,看得远。第二境界,是说追求的理想和毕生从事的事业,必须坚定不移,废寝忘食,孜孜以求,不弃不悔,好像柳永《凤栖梧》名句所描绘的。第三境界是最高境界,经长年修行之后,梦想成真,不期而至,豁然开朗,由必然王国进入了自由王国,此处,他借了用辛弃疾《青玉案》中的名句。
李庚作品
李庚是坦诚、好学、读书做事能持之以恒的人。他对中国画创作,固然是传承师牛堂的责任,但更是深入骨髓的爱好,是一种追求,一种承诺,一种一生一世的修练。李庚最近的山水画创作,笔吟墨咏,韵律通畅,进入了一种无声的音乐境界,这是他数十年修行的正果,不是一般人一般的努力就可以达到的。
中国画除了“成教化助人伦”的宣教记事功能之外,还有自娱、澄心健体的功能。早在10世纪,中国的文人士大夫已经把绘画从描写的、形似的、为礼教宗教服务的记事功用性中解脱出来,提倡一种表现的、不求形似的、自娱性的绘画,甚至明确把绘画看作是游戏,如米芾所说的墨戏(ink play)。西方艺术史上的类似观念出现,要比中国晚一千多年。
李庚利沃夫酒店前的风景
这种墨戏,注重绘画的过程而不是结果,墨戏的目的不在于一定要生产制作一件绘画成品,而是在于人在绘画过程中的体验,即握笔的人在运笔用墨过程中所体验到的自由和适意。墨戏是一种游戏,但是这个游戏没有输赢成败,墨戏的结果是不重要的。以至于倡导文人墨戏的苏轼和米芾,却没有真迹传世。可见他们自己和同时代的人并没有珍惜那些玩玩而已、看来很外行的墨迹。到了南宋、元代初期,墨戏泛滥,“戾家画”(戾为业余、外行之意)几乎成了士大夫画的代名词。经过钱选、赵孟等人提倡唐宋古意,士大夫画逐渐重视绘画技巧,到明代形成所谓“行戾合一”,“士大夫画”转变为更为宽泛的的“文人画传统”。文人画同样注重专业技巧,墨戏遂不复流行。然而绘画作为自娱的意义并没有结束,而是转化为追求更高境界的自我笔墨修炼。
李庚霍金古堡